最後一次病房值班,微記錄
一次值班,凌晨一位中風急性期進來的病人,呼吸 Pattern 開始偏淺快,而且Complain 胸悶,不過 Saturation 還沒有掉。聽雙側呼吸音雙下肺葉有 Crackles, 四肢沒有水腫摸起來還算溫暖。初步 Impression 是肺水腫。但是看病歷發現幾個月才剛有 Anterior STEMI 的 history, 而且前一天在急診的心肌酵素在緩緩爬高,於是當下不敢大意,心肌酵素、心電圖、STEMI 與 Heart Failure 的相關 Survey 都開始做。知會二線後,與二線一起處理抽血等醫療 Routine。在告知病人可能有心臟驟停、呼吸停止的風險,詢問是否要電擊插管時,病人卻大勢已去般地說道:「不用了,太痛苦了,就這樣去也好」。
這是一個年輕三十幾歲的病人,年紀輕輕就發生中風、心肌梗塞等血管事件,可能因為這樣子影響工作,在電子病歷系統上也註記著欠款。因為病況危急,要聯絡家屬,但不知是平時關係疏離,還是深夜緣故,兩位親屬(前妻、哥哥)都聯絡不到,而且聽護理說,從入院進來到現在 Bedside 旁都沒有看護。心電圖出現ST-elevation, 以及 T Wave inversion,請心臟內科值班醫師過來看,Bedside echo 掃完發現心臟前壁的確動得比較差,但是跟上一次心肌梗塞的影像紀錄無法確認是新的還是已經存在的問題。眾多風險擺在那,後來二線決定轉送 ICU。
對我來說,可能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了吧?印象深刻的倒不是突然喘起來這件事,觸動我的是那與年紀不相符、被病痛折磨的無力與孤獨,在世界邊緣即將放棄掙扎的面容。
醫護人員除了謹守自己的專業以外,能夠幫他做什麼呢?無數的漫漫深夜,喘起來、胸痛、胸悶,甚至心臟驟停的緊急狀況,醫師用盡全力思考是否還有什麼可以多做,在生死線上與死神拔河。但是生命徵象以外的那些,值班醫師也只能發出短暫生命中偶遇的嘆息,然後繼續當個過客吧。